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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腿正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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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腿正骨

屋中靜謐,時間緩緩流逝。越發的安靜,就越讓人心神繃緊。

羅氏在等待時,漸漸用力握緊手中的竹竿,心頭焦急,卻又不敢表現出來。

虞瀅把了脈後,收了手,覆而看了眼伏危的指甲。

指甲淡紅,還有些許反甲,她略微用力按了一下他的指甲後,擡眸看向伏危。

伏危也不在意她在做什麽,甚至連個眼風都沒給她。

虞瀅暗暗撇嘴收回了目光。

伏危氣血虧虛,脈搏遲緩,脈動無力。脈位更是低沈無力,顯然是沈脈,隱約還有浮脈的跡象。

現在天氣炎熱,他的手卻是過分冰涼。

結合一些小癥狀來看,伏危這像是虛寒癥。

虛寒癥輕則可調理回來,重則脾胃會受損、關節肌肉也會疼痛,久而久之,整個身體都會垮掉,難以調養回去

身體是伏危他自己的,身體有什麽問題,本人自然感覺的出來一些的。

可他的身體都被人糟蹋成這樣了,卻依舊無動於衷,顯然就是不想活了。

既然都不想活了,為何還繼續強撐著?

虞瀅雖然看了書,卻還是不太清楚個中原因。

“怎麽樣了?”門旁的羅氏緊張詢問。

顧及到羅氏身體也不大好,虞瀅說一半瞞一半:“身體有些虛,後期調理就好。”

聽到“身體有些虛”那幾個字的時候,伏危的眸色不著痕跡的沈了沈。

羅氏窘迫的問道:“要、要花多少銀子?”

虞瀅清楚得很,就現在的情況,羅氏估計一文錢都拿不出來,所以她也沒有細說,只道:“我自有辦法。”

說罷,虞瀅站起身,捋上袖子後,再去掀開伏危腿上的薄衾。

一掀開,草藥的味道就更濃了,虞瀅微微皺眉,問:“用了什麽藥敷腿?”

羅氏忙道:“村裏的老人說這些草藥對腿傷有用。”

這些草藥多半是有些用的,但因為伏危的腿是被打斷的,所以敷草藥肯定是沒有用的。

虞瀅也就沒有繼續問,她慢慢地卷起伏危的褲腿,虞瀅沒有繼續詢問,而是慢慢地卷起伏危的褲腿,繼而解開了膝蓋上裹有草藥的布條。

等除去包有藥草的布條後,她看清了傷處——扭曲錯位得似畸形的膝蓋。

虞瀅臉色也不禁一沈。

伏危的視線從自己的腿上一掃而過,眼底露出了濃濃的厭惡。

虞瀅緩了一下,隨而低頭仔細的檢查他的雙腿。

官差在打斷伏危的雙腿時,應是直接對準膝蓋直接打下去的,所以這膝蓋錯位扭曲得讓人心驚。

雖然看著可怕,但這種程度的骨折,有經驗的老中醫還是能給正骨回來的。

可在這古代,有能耐的大夫基本往那些繁榮之地紮根,在這種貧困落後地方,很難找到醫術好的大夫。

就是有,也未必會給伏危醫治。

這玉縣誰不知道那武陵郡太守之子因被抱錯而受苦了二十年,因此對伏家滿是怨恨?

就是這伏家二郎的腿,就是沒有明說,但都知道就是被那郡太守之子派人給打斷的,如此情況,誰敢真給他治?

虞瀅仔細盯著伏危的神色,然後伸手按了按傷處,見他臉色微白,眉頭皺起,就知他疼得厲害。

疼才是好事,不疼那就是沒知覺了,到了這個程度,她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。

虞瀅仔細摸索了一遍他腿上錯位的關節後才收起了手,緩聲道:“可以治得好。”

聞言,伏危擡眸瞧了她一眼,但也是僅此而已。

但羅氏卻是心下一震,原本以為兒子這輩子就這樣了,她就算傷心也隱藏在心底,不敢表現出來。

時下聽到能治好,她眼眶逐漸紅了,但生怕自己聽錯,忙問:“真能治得好?”

虞瀅“嗯”了一聲:“錯骨正位的話,再休養……”看了眼那嚴重的骨節錯位,她斟酌了一下,說了個保守的日子:“休養兩個月左右就應該能拆竹條,也能下一會床,但不能久站多行,而且要康覆的話,還要休養更長的時日。”

傷筋動骨一百日,但古代條件差,沒有那麽多儀器,一切都只能靠經驗靠感覺,所以期限要更長。

說完後,虞瀅也就走出了屋子。

屋中,伏危往門口望去,目光微轉,從窗口望出院子外邊,目光落在妻子的背影上。

直到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,伏危一斂眸,低垂視線,目光落在那雙醜陋難看的腿上,眼中的嫌惡沒有絲毫的遮掩。

能治好麽……

只怕治好後,還會再斷第二次。

伏危掃了一眼後,嫌惡地拉起被衾直接往雙腿一蓋。

眼不見為凈。

因正骨後要用到竹子固定雙腿,虞瀅記起剛才在山腳下有竹林,所以問羅氏要柴刀去砍竹子。

但看到羅氏拿來的柴刀後,虞瀅陷入了沈默。

一把鈍得都是齒的柴刀,莫說是砍竹子了,就是砍野草都砍不動。

遲早,她要把這些個工具都給換了。

她到小河旁找了塊比較平整的石頭,磨得滿頭大汗才勉強能用。

她詢問了羅氏後,知道山下那竹子林是無主的後,她便去砍了比拇指粗一些的竹竿回來。

砍了十來條竹竿,在粗糲的石頭處打磨後,再在河中泡了小半個時辰,最後在太陽底下暴曬幹。

弄好竹竿後,需要用到固定的繩索。

但因伏家沒有那麽多的繩索,只能用布條代替。

左看右看了眼祖孫三人的衣服,他們就兩身換洗,而且感覺也不堅韌了,最終還是把自己的裏襯給撕成了結實的布條。

一切都準備就緒後,她才覆而端著熱水入了屋中,打算擦洗幹凈伏危腿上的藥漬。

羅氏不放心,必須在一旁守著,虞瀅也沒有讓她出去。

虞瀅擰幹了帕子,掀開被衾,動作輕柔的擦洗伏危的腿。

一直沒有說話的伏危這時終於開了口:“為什麽想要治好我?”

終於聽到他問出來了,虞瀅擡眼看了他一眼,說:“我還以為你不會在意這個問題。”

看了眼門口的羅氏,壓低聲音道:“我以為你不想活了,也不會在意呢。”

伏危眉峰微挑,面色依舊寡淡,移開了視線。

“不說便罷。”

虞瀅低下頭,細致地給他擦著腿,半真半假的說道:“我都走不了了,可能還要在伏家待下半輩子了,你身為男人,是家裏的頂梁柱,自然不能在床上躺一輩子。”

伏危看了眼她說話的神色,倒是看不出真假,但他卻是不信她的話。

伏危不信,可羅氏聽了這話,臉色卻是變了變。

心下暗暗嘀咕道:莫不是餘氏摔了一跤,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後想明白了?想要與二郎好好過日子了?

母子兩人的心思,虞瀅也沒有空閑去揣測,她擦幹凈了伏危的腿後,揉按使其肌肉放松,順便研究怎麽正骨。

許久後,她一聲提醒都沒有,趁其放松之際,驀然用盡暗勁一推一正,骨頭“哢嚓”地一聲響,伏危驀然抓緊了被衾,手背青筋凸顯,指節泛白,臉色更是慘白得沒了血色,額頭甚至還溢出了一層冷汗。

虞瀅看向他,問:“能忍得住嗎?”

“繼續。”伏危聲音極為隱忍。

虞瀅知道正骨是極疼的,更別說像他這已經傷了快一個月,又錯位扭曲得嚴重到了畸形的程度,這正骨痛起來猶如錐骨一般。

在這種疼痛下,伏危卻楞是沒有喊出來,虞瀅還是挺佩服他的。

正骨後,她把數根粗竹桿固定在他的腿上,再用撕好的布條紮實固定住,最簡易的固定夾就做好了。

才正骨了一條腿,虞瀅便氣喘籲籲了,背後的衣裳已全然汗濕。

她讓伏危緩了一會,也讓自己歇了一會,等恢覆了力氣,她再去處理另一條腿。

伏安趴在窗口偷瞧,看到那女人掰著小叔的腿,都覺得疼得厲害。

他看向認真仔細的女人,一張臉皺巴巴的。

他昨天聽到她說不僅會給小叔治腿,還會給祖母治眼睛。

要是她真能治好祖母的眼睛,她以後就是再打罵他,他也認了。

許久後,虞瀅處理好了伏危的那一雙腿。不僅她近乎虛脫,就是伏危他也脫力地靠著墻喘著氣。

虞瀅恢覆元氣時,暗暗的打量了一眼伏危。

薄汗汗濕了伏危身上單薄的衣衫,衣衫緊緊貼在身上,可能遭逢變故還沒有多久,所以隱約還能瞧得出來以前的身體是如何頎長與精實的,那些肌肉線條又是如何流暢分明的。

這麽一具完美的身體,若是殘廢了,是真的可惜了。

虞瀅只是帶著欣賞打量,並無其他想法。

半晌後,虞瀅收回目光,出於職業本能,她囑咐道:“沒有我的同意,不能松開這些竹竿,雙腿也別碰水,另外我會熬些草藥給你調理身體。”

說罷,視線觸及他身上的被汗水浸濕的濕衣服,猶豫了一下,還是道:“一會換身幹爽的衣服,以免染上風寒。”

囑咐了之後,虞瀅端起水盆走出了屋中。

羅氏激動的心情逐漸緩和,她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後,望著床上模糊的身影,開口道:“二郎,好好養傷,其他事情你不用操心。”

伏危從劇烈的疼痛中稍緩了過來,看向面容蒼老,頭發花白的親生母親,眉頭不禁緊蹙。

現在這種環境,操心能有什麽用?

羅氏轉身也出了屋子。

虞瀅洗了手,看向從屋中出來的羅氏,說:“現在我給你瞧瞧眼睛。”

羅氏本想拒絕,但虞瀅一句“你若是不給我瞧,那也別再讓我繼續給二郎治腿了”後,羅氏忙不疊的答應了。

虞瀅瞧了一下羅氏的眼睛,再仔細詢問癥狀之後,心底也有了數。

羅氏的眼睛也是能治好的,只是想要治標治本,是一個較為漫長的過程,調理好身體才是最首要。

而且眼下條件有限,只能配一些能清心明目的草藥出來熬茶,先緩和眼盲的癥狀。

忙碌了一日,已近黃昏,正準備歇一會的時候,忽然“哐當”的一聲響聲傳入了屋中,虞瀅連忙起身走到門口掀開草簾查看。

只見伏安怔怔地站在火架子旁,陶罐已然四分五裂,碎片落在了被野菜湯澆滅的火堆上。

羅氏聞聲走了過來,急問:“怎麽了?!”

伏安紅了眼,委屈道:“奶奶,罐子忽然裂開了……”

羅氏聞言,臉色也頓時一楞。

東西用久了總是會壞的,只是看見祖孫二人的臉色,虞瀅心底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。

——這家裏該不會就這麽一個能做飯的陶罐吧……?

別人的家裏是窮得揭不開鍋,但這個家卻是窮得連口鍋都沒有。

若是真的只這麽一個陶罐,估摸著今晚連野菜湯都別想了。

虞瀅忽然想起今日進山采的東西,轉頭看向地面的紅菇,心頭有了想法。

她想,今晚的晚飯應該有著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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